第9期《环保产业》  文/刘琨  张丽

缘起紫外C消毒

       从公开信息上，我们只知道新大陆环保成立于2000年2月，与这一年在深交所A股上市的新大陆（电脑）同属福建新大陆集团，是目前中国最大的紫外线消毒技术产业化基地，其紫外C技术可媲美国际水平，在国内占有的市场份额已经达到60％。但要想真正了解这个环保企业如何形成技术特色以及如何凭借这种优势在技术政策利好中赢得市场，则需要探寻那些背后的故事。

       “我原来在厦门大学化学系当老师，’90年到荷兰瓦赫宁根大学环境技术系读博士，后来在美国做了几年访问学者，’97年到加拿大卡尔加里大学化学系做博士后，在一家深度处理难降解工业废水的公司工作了两年。我老家就在福州，所以新大陆集团有些高层是过去的朋友，’99年回国讲课时我们见了面，当时国内的大水量紫外消毒还是空白，所以他们对我在国外学的东西很感兴趣，希望我回来共事。”——陈健

       从1999年陈健决定接受朋友们的邀请，到次年辞去加拿大的工作正式回国加入新大陆环保，正赶上中国在制定后来于2002年12月24日发布的GB18918-2002《城镇污水处理厂污染物排放标准》，于是有些专家向陈健咨询国外都有哪些重要指标，他回答说我们虽有COD、BOD、氨氮、总磷、总氮，可就是没有微生物，而其实中国在洪水暴发时出现传染病和水产养殖业产量上不去等现象都跟微生物的影响有关。这个建议在2000年初提出，后来发布的标准果然就加入了微生物指标。

       生而逢时的新大陆环保成立当年就在上海闵行水质净化厂安装运行了中国第一套开放式大水量（5万吨/日）市政污水紫外C消毒系统，后又在2002年将大水量紫外C消毒系统打入韩国市场。2003年更是新大陆环保的一个起飞点，一是非典疫情让国家认识到水中致病微生物的传染危害，二是GB18918-2002在2013年7月1日正式实施，三是全国为弥补历史环境欠帐而在各地兴建大型污水处理厂——之前国内的大水量消毒全由外企包揽。

        时至今日，新大陆环保的紫外C消毒技术已经稳坐国内市场的第一把交椅。据该公司的业绩列表显示，其在国内参与的污水紫外消毒工程共有350个，总处理能力1526.24万吨/日。其中处理能力超过20万吨/日（含）的有14个，占总数的4％（图1），合计处理能力385万吨/日，占总量的25％（图2）。所有项目中又以杭州七格、上海竹园二期污水厂和石家庄桥东污水处理厂三个工程为最大，处理能力都高达50万吨/日以上。在国外，新大陆环保也有韩国和巴西共计十几万吨/日的项目业绩。

缘入臭氧发生器

       除了紫外C消毒以外，新大陆环保还有一项重要技术达到了国际最先进水平，甚至在某些性能指标上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就是臭氧发生器。据陈健介绍，中国早年的污水处理技术主要停留在COD的降解上，而传统生物技术有其局限性，特别是在BOD降到很低水平以后，就会有大量COD无法转化和治理，所以国家巨资投入水处理系统后还是有很多COD排入江河湖海。要想解决这种问题，必须采用深度处理技术，而化学专业出身的陈健在国外学习的高级氧化技术和膜技术就属此类。

        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下，新大陆环保决定研发高级氧化技术。虽然臭氧、过氧化氢、光降解、光催化、超声波、等离子体（紫外线也是高级氧化的一种手段）都可以跟水发生反应而降解COD，但根据国外十年的所见所闻，陈健认为还是臭氧最可行，于是就在2005年跟几个本土和海归博士开始研究臭氧发生器，并在三年后基本形成产品。又过了三年，也就是2011年12月，新大陆发布了130公斤/小时大型臭氧发生器，成为国内最早可以批量生产100公斤以上大型臭氧发生器的制造商，使我国臭氧发生器的制造水平跨过与国外30年的差距，达到目前国际先进水平。

      其实臭氧技术最早是应用在自来水领域。由于中国水源不好，特别是发达地区水资源的COD含量高，所以必须用到深度处理，比如臭氧生物活性炭技术。当时中国人不会做高端臭氧发生器，做出来也没人敢用，所以我国自来水厂从2000年到2010年用的基本全部是价格奇高的进口臭氧发生器——现在的进口价格大概是国产的三倍以上，也就是说国产100万元的话，进口不会低于300万元，而过去这个比例是五到十倍。随着国内臭氧发生器的制造质量发生质的提升，近年来越来越多的自来水厂已开始采用价廉物美的国产臭氧发生器。

      虽然国产化让臭氧发生器的购买价格更加亲民，但陈健说：“由于目前臭氧发生器均采用电晕放电的发生方式，使得有90％的用电是浪费掉的（生成热），所以应用成本就比较贵，每公斤大概需要十五块钱，直接拿来降解COD的话根本没办法与传统活性污泥技术相比。具体来说，每投加1毫克/升需要一分五，很多污水要投加30毫克/升就是好几毛钱，总之根据COD含量不同，成本从几分钱到几块钱不等，市政投加相对低一些。另外臭氧还有设备折旧，大概一吨水是三毛钱。”

      但是即便如此，新大陆环保的臭氧发生器还是有很多工业订单，这与水环境标准加强和监管力度加大有密不可分的联系。特别是造纸、化工、炼油这些行业的废水都属于难降解一类，或者说只靠传统的混凝－沉淀－过滤－活性污泥法没有办法彻底降解，而臭氧虽然不如生物技术便宜，不适合用来直接降低COD，但作为精细处理的辅助环节，少量的投加就可以大幅增加污水中的BOD含量，从而提高BC比（可生化性），让处理能够继续。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这种深度处理，就很难真正实现COD减排达标的目标，即彻底改善水环境。 

绝缘工程项目

       无论是微生物消毒，还是处理难降解废水，无论是紫外C技术，还是臭氧发生器，新大陆环保似乎都能在技术政策正式出台之前就做好技术储备，这是坚守装备制造这种商业模式的成功关键要素。而装备市场的另一个特点，则是规模基本恒定，所以市场开拓和技术研发的脚步永远不能停止，于是，新大陆环保在2012年推出的臭氧装备又赶上国家加强脱硫脱硝空气治理的机遇也就不足为奇。

      用新大陆集团董事长胡钢的话说：“环保产品是有时效性的，再过两三年，需要脱硫脱硝的大客户的相关设备安装得差不多了，商业机会就少了很多，所以环保公司要根据大的形势变化，思考将资源和技术转移到新的地方去。”集团总裁王晶也有言，虽然环保公司在紫外C空气与水消毒领域居国内龙头地位，但其面临的市场余量是在萎缩的，所以2013年的总体目标是加大拓展脱硫脱硝市场的力度，而上半年公司合同额也确实同比上升了271%。

      在那些做装备制造做到苦不堪言，转型升级又不得要领的环保企业眼里，新大陆环保的成功颇有传奇色彩。而事实上，真正传奇的不是企业故事，而是对技术第一的坚持。由于陈健在国外主做研发，所以回国后就把新大陆环保定位为重大环保装备制造商，不介入环保工程项目，而是把大量精力投入到国内迫切需要的技术和跟国际水平接轨的先进环保设备上。他说：“这是做大还是做强的区别。”不过笔者深信，“强”做到了，“大”还会远吗？

       “公司未来的产品还是专注于彻底解决环境问题，为国家提供必备必需的设备，虽然无法像做工程那样有巨大的产值，但是最主要的产品都是国家要上项目就必须要有的。” ——陈健

       我们在第七期的地下水修复专题中就曾表示，中国环保产业在作为技术转移的受体时不只要承接实物，更应注重承接人力和智能。而新大陆环保的战略正是拒绝山寨，不是购买别人的产品来仿制，而是从零开始，解决技术瓶颈，比如臭氧设备的团队既有博士后，也有国外教授，因为他们相信人才水平决定技术水平。或许正因如此，才会有韩国这样的发达国家最终挑选新大陆环保的产品，打破了中国制造只能销往发展中国家的说法。

       在中国这个以资本为先的环保产业里坚持技术第一或许有些格格不入，但在国外，“资本其实是技术的附属，”陈健说。其实由于各种成本相对较低，在中国做装备是很有优势的，但企业必须从过去的山寨模式中脱胎换骨，真正实现高端制造，与世界标准比肩。就这一点来说，有陈健这种有国外制造企业经验的人才固然重要，而每年到国内外行业相关的学术会议和设备展馆去吐故纳新，也必不可少。

       所幸在现实中，我们也确实看到一些这样执着于技术的企业家，能够在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环保市场上坚守自我，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有一个座右铭——耐得住寂寞！而且我们相信这种寂寞是暂时的，因为已经有迹象显示国内外设备用户和知名投资者希望与有技术特色的环保企业结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