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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观察网 记者 郑晨烨 “新污染物治理将成为影响‘美丽中国’建设以及我国未来社会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今天新污染物治理已是我国技术研究和科技创新的重点领域，亦已进入到‘十四五’的中长期规划当中，这是历史上没有的。”在1月9日由深圳创新发展研究院等机构主办的科技创新院士报告厅活动上，中国科学院院士、环境化学与生态毒理学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江桂斌说。
近年来，随着医药、能源、消费电子等行业的发展，在上述领域中所出现的新材料创新，推动了一系列新污染物的形成，包括有机污染物、内分泌干扰物、抗生素等。这些新污染物导致了一系列新的环境问题，如城市雾霾、河流和湖泊中的药品残留、土壤中的重金属污染，以及海洋和河流中的微塑料污染等。
江桂斌在分享时表示，新污染物的治理从进入“十四五”规划，到国务院发布《新污染物治理行动方案》，再到全国政协成立新污染物治理专家组，“新污染物管控”已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据其介绍，目前，我国针对新污染物治理的总体思路是：“要筛查、要评估、要治理、要控制。”以预防环境风险为主，通过对有毒有害化学物质的环境风险进行筛查和评估，“筛、评”出需要重点管控的新污染物，然后对其实行全过程管控，包括对生产使用的源头禁限、过程减排和末端治理。
新污染物
“到底什么是新污染物？现在学术界基本上统一了看法，从改善生态环境质量和环境风险管理角度来看，新污染物是指具有生物毒性、环境持久性、生物累积性等特征的有毒有害化学物质，这些物质对生态环境或人体健康存在较大风险，但尚未纳入环境管理或现有管理措施仍然不足。”提及新污染物的定义时，江桂斌在现场交流中指出。
他介绍称，新污染物有其共性和特点。
首先和PM2.5和PM10、二氧化硫（SO2）、一氧化碳（CO）、二氧化氮（NO2）等常规污染物相比，新污染物在环境中的存在水平不高，并不容易引发公众关注；其次是新污染正持续发生，环境介质中的存量较高；最后，有部分人工合成或自然存在的化学品或微生物，其环境存在可能引发潜在的毒性作用与健康危害，但业界对污染源及其毒性尚缺乏足够认知，对新污染物的环境风险也缺乏全面的科学评估。
记者了解到，目前国际上广泛关注的新污染物主要有四大类，包括持久性有机污染物、内分泌干扰物、抗生素、微塑料等。
“为什么会有新污染物的问题？恩格斯曾经说过一句话‘科学的产生和发展一开始就是由生产决定的’，如果我们没有大宗化学品的生产和使用，社会处于原始的状态，就不会面临这样一系列问题。人类生活离不开化学品，高质量发展需要很多特别功能的化学品，但化学品的快速增长、使用，也是新污染物不断增加的根本原因，是社会经济发展面临的一个必然的现实挑战。”江桂斌说。
仅从名称上看，除了微塑料，其他几类的新污染对于普通人而言都十分陌生，但实际上已与大家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例如，曾广泛用于电子产品中作为绝缘材料多氯联苯（PCBs），虽然被包括我国在内的许多国家都已禁止使用，但该材料仍在当下环境介质中有较高的存量，对人类健康构成潜在威胁。又例如用于塑料制品中的双酚A（BPA）和某些个人护理产品中的邻苯二甲酸盐，它们都可能通过食物和饮水进入人体，影响生殖和神经系统。
江桂斌指出，目前有大量的新污染物未知结构、未知含量、未知毒性，应尽快突破新污染物识别和溯源技术瓶颈，围绕不同环境介质中新污染物的污染治理，形成风险污染物的控制技术。
“高质量发展需要很多特别功能的化学品，而化学品的增加速度非常之快，每天大约增加4万种，每年20%，每5年翻一番。因为大量使用了化学品，这些化学品进入到环境，再进入到人体、进入到生物体。现在在地球任何一块土地上、任何一个水体中，比如深圳河的底泥里都有大量的污染物。我们的血液当中到底有多少的污染物？现在讲不清楚，有的东西我们并不知道它的结构，也不知道它的毒性，它已经在我们的血液当中循环了很多年，会不会造成对人体健康的危害，这都需要我们长期研究。”江桂斌说。
“现在已知结构的新污染物只是其总量的‘冰山一角’，因此源头管理十分重要，很多的问题需要通过技术研究去找到答案，如果没有新的技术，我们很难来处理新污染物”。江桂斌进一步表示。
产业化机遇
江桂斌表示，我国关于持久性有机污染物等新污染物的研究已有40年历史，新污染物研究起步并不晚，目前关键问题在于基础研究没有很好地转化为治理的政策、法规和标准。这说明在污染防治领域的政策管理和科学研究中间存在连接的问题，使得基础研究不能完全直接为监管层所用。
“对于我们国家来说，二噁英等传统污染物的问题长期以来还没有得到解决，又叠加新污染物的问题。传统污染物与新污染物问题同样需要重视，不是说今天讲了新污染物，传统污染物的问题就不重要。这涉及常规污染物与新污染物协同控制技术体系的构建问题。”他进一步表示。
据经济观察网记者不完全统计，2023年全国已有包括河南、河北、湖北、山东、广东等18个省市出台了推动新污染物治理的工作方案，在相关方案中，先摸排调查清楚存在环境风险的新污染物情况，基本成为“例行”的起步工作，但关于治理措施、法规标准以及协同治理等具体举措，眼下尚不甚明晰。
以广东省为例，依照该省于去年发布的新污染物治理工作方案，广东省准备先在2023年底前完成重点行业中首轮化学物质基本信息调查和首批环境风险优先评估化学物质详细信息调查，到2025年，方能基本掌握全省重点地区、重点行业有毒有害化学物质生产使用状况、重点管控新污染物排放状况、环境与健康风险状况；并落实重点管控新污染物禁止、限制、限排等环境风险管控措施，形成一批新污染物治理试点工程和示范技术。
江桂斌表示，新污染物治理将涉及新材料、化合物等产业的方方面面，在污染治理、清洁生产和绿色制造等领域会带来很大的机遇。
“过去含有全氟化合物的产品是正常的，现在就是部分全氟化合物已经被限制，而推动替代化合物落地的过程，就带动了一个产业的发展。总体来看，如果拿今天的化学品跟过去几十年用的相比，走向是越来越安全的，这是一个大的趋势。”江桂斌说。
据记者梳理，目前在A股中，从事水污染治理、大气污染治理、固废处理以及节能相关环节的上市公司共有131家，2023年前三季度营收之和为4374亿元，其中前三季度营收破百亿的企业仅有5家，行业还有较大的成长空间。而在上述上市公司中，截至1月10日，总市值最高的企业为伟明环保（603568.SH），当日收盘市值达282.2亿元。
此外，伴随着新能源、半导体等高新制造业的崛起，近来在A股中，围绕上述行业的固废、废水、废气的处理需求亦日趋高增。
华福证券在2023年12月19日发布的一份研报中就测算得出，国内集成电路废气治理系统市场空间约23.9亿元，面板市场空间约5.1亿元。随着我国半导体国产化趋势的发展，预计未来国产污染治理的需求也将随之增长。
“在新能源光伏领域，近年光伏新增装机容量大幅增长，为了保证绿色能源的发展，确保设备发电环节中无新增污染，对设备污染治理的要求愈发严格，因此新能源行业的环境治理需求有望持续放量。”华福证券在研报中表示。
江桂斌亦强调，未来环境管理趋势要从传统管理向模型化技术、大数据技术、AI技术转变；“过去20多年来我们在环渤海做了大量分析工作，通过对环渤海环境污染的大数据进行分析，一些问题被很好地发现了，还总结出很多新的趋势，这对我们的帮助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