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古称临安的那个地方因为垃圾焚烧厂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据说警民关系遭到了破坏。
对大部分人来说,自从小学手工课被数学老师占用之后,把垃圾「变废为宝」这个词就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垃圾」从此只能呆在垃圾桶里或者用来骂人。但对政府而言并非如此,成千上万的人产生成千上万的垃圾,他们管扔,政府要管埋,有时候,还要管烧。
但是在中国,似乎总是垃圾还没烧起来,民众的热情就先烧起来了,烧得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
所以,大家都想知道,主要是政府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烧垃圾的方式不对」?
不要把垃圾放在一个桶里
「垃圾分类」已经不算一个新鲜词了,大部分人很小的时候就懂得垃圾可以分为「能卖钱的」和「不能卖钱的」,并借此掘到人生第一桶金,垃圾桶的「桶」。
而到了现在,在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下,在领导人的殷切关怀下,在政府机关的有力推动下,中国的垃圾分类事业也渐渐踏上正轨,涌现了一大批极具专业精神和敏锐洞察力的职业垃圾分类人员,他们全年无休不分昼夜地在街上进行分类工作,遇到不配合的市民还会上前进行教育,开口便是——「你这瓶子还要吗?」
我说的也不全是反话,相比于政府回收垃圾的工作来说,拾荒人确实比他们尽职。
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见到小区里和马路上的垃圾桶分为「可回收」、「不可回收」两个部分的时候,也为城市建设的进步而高兴,并积极地开始学习,哪种垃圾可以回收,哪种又不可以,除了个别我行我素的人和天秤座之外,大家都学习得很到位很完美,尽量把垃圾分为两种,并怀着「我让城市更美好」的心愿看着垃圾车缓缓驶来,最后眼睁睁地看它把两种垃圾混在一起装进车里,绝尘而去……
逗我玩是吗?
之所以不厌其烦地讲垃圾分类的事情,就是因为,对于垃圾焚烧来说,分类是前提,是极其重要的先决条件,道理很简单,有些垃圾,比如金属制品,它烧不起来。(烧车的人:能烧!烧起来可旺了!)
所以,这是建一座安全现代的垃圾焚烧厂的第一个条件:搞好垃圾分类。
请最聪明的人出来说话
在「十一五全国城镇生活垃圾处理主要指标实现情况」的表格(上图)里可以看见,2005-2010年的垃圾无害化处理是没有完成的,而且缺口很大,所以我们就不用争论「建垃圾焚烧厂」的必要性了,因为垃圾摆在那里大家都看得见,至于垃圾填埋场,别开玩笑了,现在埋死人的地都贵得要他们活过来,哪还有多余的地给你埋卫生纸。
既然建厂再所难免,那么「建在哪里」就成了头号问题,尤其是,大家都不希望它建在自己家门口,都希望自己家左边是森林公园,右边是衡水中学。
乍一看,这个问题确实无解,杭州今次也是为此所困。不过还好,世上有专家。
日本是垃圾焚烧领域的霸主,而东京都这个超级大城市是霸主中的霸主。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东京都下辖的武藏野市要建一个垃圾焚烧厂,公布选址之后,与此次余杭一样,当地民众也激烈反对,而且他们反对的方法相当高级——直接上数学模型,告诉大家如果建了这个东西,我们的小区就死啦死啦的,学校就死啦死啦的,总之,垃圾焚烧的干活,建在我这里的不要。
面对这种局面,市长放出了大招:公开所有选址规则,由专家和市民代表组成的环境委员会推荐人员参加选址预备会,每个区都有自己的代表参与,如果一年内选不出地址,则意味着市民没有做出选择的能力,就得接受市长的选址。
这才是真正的「you can you up, no can no bi bi」,市长成功地把「民众与政府的对立」变为「民众内部的博弈」。而每个地方为了赢得这场博弈,就必须选出本地最聪明的人来代表大家。
我相信这绝对不会是那些带着你们上街烧车的人。
所以,这是建一座安全现代的垃圾焚烧厂的第二个条件:公开,绝对的公开;民主,充分的民主。
你兜里有糖!
都到这步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大家都是拆迁拆出来的中华儿女,谁不知道谁?虽然真正的现代化的垃圾焚烧厂绝对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臭气熏天、浓烟滚滚——说实话,很可能你家附近就有一座,你根本看不出来。但是,建这么个东西在我家旁边,我心里还是会不爽啊,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要补偿,一点都不可耻,这是现代化的标志、成年人的印记,不是反话。
我们看看台湾,台湾新北市有座八里垃圾焚烧厂,当初开建的时候,也是遭到村民的誓死反对,村民还成立了一个叫做「台北县林口乡太平村誓死反对设置灰渣场自救委员会」,看名字长度就知道它的级别有多低。可现在呢?这些村民一个都没死,大家三天两头还去焚烧厂里游泳呢。
这间焚烧厂每年都拿出发电销售收入的25%,给村民建了一个温水游泳池,终身免费;架了一条3公里长的登山步道,给大家遛弯;招工人的时候,村民优先;厂里还种了16万株野百合花,时不时有人来拍婚纱照。
现在,八里垃圾焚烧厂(下图)已经和周边其他旅游景点连结成观光景区了。
颠覆三观吗?这就是所谓的现代化垃圾焚烧厂,既然杭州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旅游城市,政府借机再搞一个5A景区,有什么不可以吗?
所以,这是建一座安全现代的垃圾焚烧厂的第三个条件:合理适度的补偿。
结语
当然,除了这三个条件,其实还有很多,更多是技术层面的,需要人才,也需要时间。
但目前来看,我们更需要的是可信的政府、负责的企业,以及理智的民众,打来打去,烧来烧去,既野蛮又累人,而且,烧车会产生二恶英的呀!
大家这么激动不就是想让生活更美好嘛。
参考资料:
南方周末·《超日之思(下)--垃圾焚烧:学日本,岂能照单全收》
羊城晚报·《垃圾管理的“台湾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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